忘川河畔。
我在等一个人,等那个杀了我的人。
至此,我已等了八百年。
云轻舞脑袋里浮起了那人的模样。
玄烨,她钟情了千年,最终也一剑刺穿她心的人。
“轰!”
雷再次落下,云轻舞紧咬着牙,将痛呼咽回。
整整一个时辰,忘川河畔雷声不断。
终于,锁住灵力的天罚锁链收回,支撑的力气消失,云轻舞无力的跌坐在地。
她满身冷汗,却仍踉跄的爬起,朝着轮回镜而去。
不为别的,只因那离仙界最近,自己站在那儿,就离玄烨更近。
周遭突然寂静了下来。整个忘川河畔被青光笼罩。
紧接着,一道人影慢慢走来。
云轻舞怔怔的瞧着他那张面容,熟悉,却也陌生。
她终于等来了他,玄烨,仙界帝君!
眼看着他就要走出忘川,登入仙途,云轻舞快步走上前,
雷鸣在远处响着,她知道自己受刑的时间又到了。若未去被抓回,雷刑会加倍。
可云轻舞顾不上,直直朝着玄烨的方向奔去。
“玄烨,你可是……”来寻我了?
后面的话没声在他慈悲却冷漠的目光中。
云轻舞恍然记起,他杀自己时,也是这般看着她说:“你是妖,该死。”
然后一柄剑无情的穿透她的身体,涌来的仙力搅碎了她的心脉,断了她的命!
想到这儿,云轻舞背后一阵生寒,看着玄烨的眼中也多了丝畏惧,却抵不过那千年的钟情。
可玄烨只是说:“烦请让开,本君还要救人。”
也是这时,云轻舞才看到他怀中还抱着一女子。
云轻舞心骤然一紧,定定的看着那女子环着玄烨脖颈的手,默默攥紧了手指。
那女子这时也转过了头,脸色苍白,却盖不住周身的妖气
云轻舞看着,忙抓住玄烨,不解问:“她是妖,你不是一向与妖不容么?”
玄烨漠然抽回衣袖:“莲生两面,妖分善恶,清莲为善,本君为何要杀?”
为何要杀?
云轻舞愣愣的看着说话的男人,呢喃发问:“那你为何……要杀我?”
“你屠城作孽,当死!”
云轻舞闻言呆住,她何时屠过城?
“我从未……”
“玄烨,我疼。”清莲忽然开口打断了云轻舞的话,她看着玄烨,一双眼中盈着泪,楚楚可怜。
云轻舞也随着她看向玄烨,瞧见他眼中的担忧,心如刀扎般的疼。
“轰!”
雷声彻响耳畔,也打破了三人的寂静。
玄烨抬头看了眼汇聚的天雷,冷眼扫过云轻舞:“看来这忘川的雷刑,并未让你悔改。”
云轻舞一怔,不敢置信的念头涌上脑海:“我这八百年所受的刑罚,是你亲判?!”
“这是你该偿的,杀孽一日不清,你便一日别想踏出忘川!”
玄烨冷声说着,怀抱着清莲扬长而去。
云轻舞站在他身后,一双手死死的攥着,指甲扣进掌心肉里。
这时,她却看到玄烨怀里的清莲正看着自己,嘴角笑容奇异。
紧接着,一道传音在云轻舞脑海响起。
“姐姐,你可是忘了我?我是你双生的妹妹清莲啊!”
第二章 冥顽不灵
云轻舞一震,惊愕不已。
自己是一朵并蒂青莲,与她一同生了灵智的,还有妹妹清莲。
只是他们性子行事皆南辕北辙,是以除却化身那一次后,再未有过碰面。
可她记得,她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啊!
这个念头涌上,倏然,云轻舞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“玄烨……”她出声唤玄烨。
可那人却恍若没听到般,继续往前走。
与此同时,天罚骤降,锁住了云轻舞的灵力,雷刑紧接而至。
那一刻,她什么都说不出来,脑中只剩下痛字停滞,如跗骨之疽。
许久,雷劫散去,一切都已结束。
云轻舞满身狼狈,再没有起身的力气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忘川黑了下来,唯有远处的轮回镜闪着光。
云轻舞强撑着起身,踉跄过去。
她看着那轮回镜,脑海中满是玄烨的冷言冷语冷容……
“你为何就是不能信我……”
云轻舞喃声问着,眼前却突然闪现一道人影,同玄烨一般无二。
她看着,渐渐失了神。
她想,自己真是疯魔了,玄烨满心记挂着清莲,怎么可能来这忘川!
可即使如此,云轻舞看着眼前的人,还是说:“你知不知道,你那一剑真的很痛。”
闻言,玄烨眼里划过抹异样。
他看着满身雷痕,面色苍白的云轻舞,走上前:“你如今,可知错?”
云轻舞愣了下,没想到自己臆想出来的人还会说话。
她强撑着站起身,苦声说:“我说我没做你不信,如今我说我知错你便能信么?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。”
云轻舞说着,一双眼紧紧盯着玄烨想要找寻些什么,却只看到一片冷寂。
那一股冷意,直直的窜进脑海将人冻醒。
云轻舞怔怔的望着眼前男子:“原来……真的是你。”
玄烨没说话,神色依旧漠然。
云轻舞看着,慢慢收回了神,恢复了理智。
想起之前玄烨的问话,她缓声回:“若我说八百年前做出屠城罪孽的妖不是我,是清莲,你可能信?”
玄烨眉心微皱:“事到如今,你还敢攀咬她人!”
闻言,云轻舞不意外,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苦:“我所言句句是真。”
“不知悔改!”
玄烨厉声呵斥,甩袖间便消失在忘川。
云轻舞看着再次只剩自己的忘川之境,眼中悲苦涌出。
而屏障不远处,清莲站在那儿,将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玄烨将她送回仙界交给仙医后便离开了,她想着跟来瞧瞧,却不想听到这样一番对话。
想到这儿,清莲攥紧了手,看着云轻舞的眼中恶意满满。
她缓缓走上前,握住云轻舞的手:“姐姐若想早日出忘川,还是早些认罪,便也可免去了刑罚。”
她话语中满是劝诫,却掩不住眼里的讥嘲。
云轻舞甩开她的手:“屠城的是你,不是我!”
清莲揽了揽发,笑说:“玄烨判罚已下,你也受了八百年的刑,屠城之事已定是你,姐姐,玄烨是仙帝,仙帝不会错,错了也是对。”
闻言,云轻舞愣了瞬。
清莲却只是继续说:“对了,忘记告诉姐姐,待我腹中之子出世,帝君便要娶我为妻。”
第三章 亲自动手
云轻舞怔住。
她呆望着清莲什么都瞧不出来的小腹,一颗心如坠冰窖。
云轻舞只觉得嗓子中一片干涸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自己等了玄烨八百年!
重见第一面,他说她当死。
第二面,他说她不知悔改。
而现在,他又与清莲有了孩子……
“今日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?”云轻舞压着心里的酸楚问。
“当然不是,妹妹是担心姐姐太执拗看不开,帝君心中无你,你还是乖乖的将雷罚受完,早早离去,也算是为妹妹我和腹中孩儿积德。”
清莲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。
云轻舞却只觉得可笑:“不是我做的事,我不会认。”
闻言,清莲的脸色冷了下来:“妹妹话尽于此,姐姐好自为之。”
话落,她身影消失在忘川。
云轻舞站在轮回镜边,看着其中与忘川一点儿也不相配的纯净仙气,想到了身在仙界的玄烨。
他当真那般喜欢清莲么?
想到这儿,云轻舞眸色黯淡了些。
“轰!”
天上雷劫重聚,云轻舞看着,突然升起了些逆反的心思。
第一次,她反抗天雷之罚,反其道而行直直冲向了雷云。
云轻舞想,她要离开忘川,去见玄烨,将一切说清道明!
一时间,忘川之中地覆天翻,四处落下的雷搅动着忘川之水跌宕不安。
而这一切,云轻舞全然不知,只是调动着妖力抵抗着。
她突然庆幸在忘川的这八百年,她为了能活下去等到玄烨,从未有一刻放弃修炼,以至于今日才有力量与天雷抗衡!
一炷香后,尘埃落定。
云轻舞跌在地上,面色苍白,却扬着抹笑。
看着渐散的雷云,她撑着起身,一步步走向屏障,然后穿了过去。
妖入仙界,天钟震响。
玄烨循声而来,看到的就是云轻舞满身雷刑留下的焦痕。
他下意识皱眉:“谁准你私自逃离忘川?!”
他声音太过凛冽,如刀插进心般刺痛。
云轻舞忍着心里和身体上双重的痛,走上前:“我有事想同你说。”
玄烨却只是冷眼沉喝:“现在立刻回去忘川受刑赎罪。”
云轻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,愣了下:“你就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?”
她问着,眼中翻涌着涩苦。
眼前之人她爱了千年,等了八百年。
即使她知也许至死也不能与他待在一处,她也不想他被清莲欺骗!
但玄烨只是冷声问:“你可知,妖族擅闯仙界是何等大罪?”
闻言,云轻舞不免自嘲。
无故的天雷之刑她都受了,还有什么罪过她承受不住?
她没回玄烨的问话,直接发问:“你当真就那般喜欢清莲?”
玄烨没回答。
可这一刻,他的沉默又好像给了答案。
云轻舞喉间一阵阵发堵,满腔的真相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。
而玄烨见她这般,直接说:“既无话可说,便回去忘川。”
云轻舞下意识收紧了拳:“若我不呢?”
她反问着,声音微哑。
玄烨却只是冷声说:“那本君便亲自动手。”
下一瞬,他手中仙剑,直指她咽喉——
第四章 值得吗
冷,从剑尖涌来,直逼心底。
云轻舞甚至觉得,此刻的寒凉要比八百年前那仙剑刺进心口时还凉。
她看着眼里寻不见半点儿情意的男人,心里阵阵抽痛。
连带着刚刚抵抗天雷刑罚带来的痛都浓重了几分。
云轻舞看着那剑,心里越发苦涩。
她沉默了很久,才要重新开口。
这时,一个人影突然出现,挡在了云轻舞面前。
“云轻舞许是不甘心囚在忘川才逃离,还请帝君万勿动怒。”
清莲哀声说着,一副为云轻舞求情的模样。
云轻舞看着她,敛起了脆弱。
而玄烨看着清莲,眉心微皱:“你出来作甚?”
“我听见天钟响了,便想着过来瞧瞧。”
清莲说着,看了眼云轻舞,手指轻扯着玄烨的衣袖,娇声说:“帝君,云轻舞既已出了忘川,不如就让她留在仙界吧。”
“不行。”玄烨拒绝的干脆,眼神中满是冷冽。
云轻舞看着这样的他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。
而清莲闻言,眼神闪了闪却是说:“那帝君便让我同她说说话,我与她皆是妖,想必我来劝说的话,她也能听进去些。”
闻言,玄烨沉默。
清莲知晓他这是答应了,便拉着云轻舞往一旁走。
云轻舞本不愿,可见玄烨没有反对,便也跟着过去。
她想看看,清莲还想要什么花样!
仙界云雾渺渺。
连带着远方都有些瞧不真切。
栏杆旁。
云轻舞看着停下脚步的清莲:“你想说什么?”
清莲转回身望看了眼远处的玄烨,才收回视线看向云轻舞。
“我从前很好奇,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姐姐你放弃清修,陷入红尘,如今瞧了,也不过一个傻子。”
云轻舞沉默了瞬,问:“你接近玄烨到底想做什么?”
她从清莲的眼中,看不到她对玄烨的爱。
清莲闻言笑了笑:“玄烨是仙界之主,我不过一介小妖,能要什么?”
说着,她打量着云轻舞身上的伤,反问:“倒是你,为他在忘川受了八百年天雷之罚,值得吗?”
云轻舞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:“这是我的事。”
值不值得,她自己说了算。
清莲也不在意,只是踱步走着:“可马上,玄烨就是我的夫君,我孩儿的父君了。”
她的话如针刺进心里,细密的痛涌上,云轻舞抿唇忍着。
清莲见她不说话,眼中恶意深深: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?他不信你,只信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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